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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柳泉。
身边只有风声摇荡红柳的寂寥。这寂寥,从沙漠来,拂过这片红柳,又游走于戈壁。
风中带有一种情绪,触碰着红柳泉清凉的水面。
一时沉默过后,坐在泉水边的诃子问寒水石:“你到底相不相信爱情?”
“当然!你不能不相信这片沙漠中还有一片红柳林。”寒水石回答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
要离开她?”诃子闹不明白寒水石和虞总的关系,他也不明白自尊是如何左右寒水石的。 “也许这爱情是她的,不是我的。就像这风,只是路过。”
“路过?为什么?”诃子惊讶地问。
寒水石不知道怎么给诃子解释这个问题。望着红柳被风拂过的影子,寒水石回想周三的晚上。
虞总冲完澡,习惯地躺在沙发上,把潮湿的头发散搭在寒水石的腿上。寒水石轻抚着虞总。
虞总说:“把公司交给你吧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做股东”
“无功不受禄,我又没资本。”寒水石笑笑,他觉得这只是两人又一次新的聊资。他们经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,两人经常籍以彼此慰藉。
虞总说:“你有资本,智慧就是资本。”
“虚幻可以带来快感。” 寒水石说。
虞总说: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寒水石说“你又在开玩笑。”
虞总重复道: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寒水石怔怔地看着虞总,半天没说话。
“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爱我?”虞总说。
“不,相信,爱。”寒水石不知该怎么回答。他欣赏身边的这个女人,她有寒水石特别喜欢的成熟气质,她身上有一种魅惑的气息,她驾车时的从容与娴熟,透露出一种无限的优雅……这些都让寒水石痴迷。这一刻之前,他一直是确定自己很爱这个女人,但现在又感觉这爱好像与爱情无关。他突然有些迷茫。
虞总听出寒水石说话的语气有点异常,她想可能是自己突然提出这种事,让他没有准备。就抱着寒水石的脖子说:“怎么?吓坏了?”
“你很优越。”寒水石说。
虞总知道这个骨子里十分坚韧的男人,有一根神经却十分脆弱,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基因,他是农村里一个出身卑微的孩子。因为这种自卑,他自今在做爱的时候都还叫她“虞总”,也因为这种自卑,又让他表现出一种反常的自尊,他对于类似于施舍的行为有先天的抵触。这一点根深蒂固。她早就了解他的这种心理,但她今天,还是犯了这种错误,她自己后悔刚才说的话。
寒水石看着躺在身边的虞总,又想起几个月前还在老家为几个钱不知所措,时空让他出现迷离的幻觉。他突然怀疑这段时间的生活的真实性,他极力地回忆着一些细节,以证实这是现实生活而不是梦幻。尽管是现实生活,他也不认为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,还有搏奥公司,以及身边的一切。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了,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与肉体是处于分离的状态,他不知自己属于灵魂还肉体。
他突然想起一句话:“当灵魂困惑的时候,人开始用身体思考。”
灵魂因为肉体而变得无所适从了吗?
“想什么?想着新疆是一个流放之地?”虞总见寒水石怔怔的样子,问他。
“是放逐。”寒水石条件反射似的答道,他隐约地听虞总说出流放一类的词。
“人生就在这种状态中度过?还自视清高?”
寒水石听到自视清高这个词,不由的打了个激凌,他从迷离状态中回过神来,想起他在上中学时,一位老师曾经当着众多同学的面这样讥讽过他,当时他恨得直想把那位老师阉了。今天虞总突然刺痛了他的旧伤,他有些愤怒。但当他看着虞总的眼神时,这种愤怒很快消失。
此时,虞总的眼神交织着疑惑、期待、渴望,还有爱意和怨恨,这种复杂的眼神,只有心生爱情的女人才会有,它流露出一种女人特有的无助,这种无助会让出离愤怒的人,也能生出怜惜。
“但这不会影响我对搏奥感情,也不会影响我在搏奥干,直到它不再需要我。”寒水石说,他知道搏奥公司现在正在发展的台阶上站着,虞总也站在这个台阶上。
虞总说:“我要的不是这种安慰。”语气有点加重。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愠怒,继而流露出孤傲,然后是蔑视。
虞总轻蔑的眼神再度刺激了寒水石,寒水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他此时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,虞总不再属于他,他也不再属于虞总。
但很快两个人停止了这种情绪对抗。他们都认为,即使两人不能在一起,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,这样对大家,对搏奥公司都不好。他们的命运,都与这个公司有关。
这晚之后,一切像以往一样平静。
但平静的后面,有一种焦虑侵袭着两人。
寒水石想让自己安静下来,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一下,他想起了红柳泉,这个徒步者喜爱的地方,也是能生出很多想像的地方,在沙漠中间,突然生出的一泓泉水和一片红火的生命。同时,想到的还有诃子,那个像深涧幽兰一样的女孩儿,她的纯静,总是会在自己焦虑、烦躁的时候沉静下来,尽管,她从来没有主动安慰过自己。不知为什么,只要见到她,听到她说话,就会有这种效果。甚至在上班时,如果诃子不在办公室,他就会生出莫名的惆怅。
周末到了,他想约诃子一起去红柳泉,散散步或者说说话。
让寒水石没有料到的是,诃子爽快地答应了他。
当寒水石给诃子讲完周三的事后,诃子也是一脸的疑惑。她感觉身边的寒水石突然变得如此陌生。
她一直以为寒水石是一个很能认真对待爱情的人。但此时,她觉得自己错了,她问寒水石:“你反思过没有?”
寒水石一愣:“反思生活?爱情?”
诃子说:“都一样,对你。”
“值得反思吗?”
“应该。”
“你这么远来新疆是为什么?”
“远行是为了离开自己。”
“在新疆呆着为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可怜的孩子,该反省了。”诃子悠悠地说。
诃子对寒水石称“孩子”,这样寒水石有一种异样的感觉,尽管这是一种调侃的称呼。
就是这声不经意的称呼,让寒水石感觉被一股充满关爱与温柔的力量撞击了下。
反省?我需要反省自己?的确,生活、爱情、工作,以及以后可能有的所谓事业。
天很快凉下来,沙漠里就是这样,当日光减弱的时候,温度会迅速降下来。寒水石说:“诃子,天晚了,我们回吧。”
诃子站起身子,看到这一片红柳像袭了一层紫纱,异常的眩目。此时的红柳已完全被霞光笼罩,诃子说:“啊!好眩目,我害怕这种景象。”
“你怎么会害怕这种景象,真奇怪。这是我最喜欢的。”
“我小时候就害怕。”诃子把头贴在寒水石身上,闭上眼睛,“我不敢看,你快把我带出去。”
这么绚丽的景色,她竟然害怕。但她看起来是认真的,绝不像做作。寒水石觉得诃子真是可爱极了。
寒水石带着诃子,向红柳林外走去。他此时的心情,就像这眩目的景象一样,紫红色的眩目色彩,撩拨着每一个细胞。
他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诃子,并且还能撵着她的手,虽然不敢抓紧,只是用手指头轻轻地捻着。
在向红柳林外走的时候,诃子突然说了一句话,让寒水石大吃一惊:“这是一个裸奔的好地方。”
寒水石惊讶地看着诃子:“是的,没有比这里更能接近自然了。”
诃子说:“你敢不敢?”
寒水石不说话。
诃子说:“你没这个勇气,勇气需要内心的纯净。”
寒水石说:“你敢?”
诃子说:“不信?转过身去。”
然后诃子就唰地脱掉上衣,又又魔法一样扯掉内衣,转瞬跑去。
寒水石傻呆呆地站在那里,看着远远跑去的诃子。她一丝不挂地穿梭在红柳丛里,洁白的肌肤在夕阳下映照成一叶粉色的花瓣,而身体像水一样的线条,自然流畅。她飞快地穿梭着像一只沙狐。
此时,再也没什么比裸奔更能享受这景色了,裸体让诃子与无尘无嚣无牵无挂的自然景色完全融为一体。
天人合一,是一种境界的美。包装,在这种景色中,真是显得十分多余,寒水石想,美是纯粹的!
把自己暴露在自然中,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因为自己心中的尘埃太多吧,也许是自己太在意身后的眼睛,寒水石想。如果周围没有一双眼睛,自己也许会这样。
寒水石远远地跟着,直到接近沙漠公路,诃子穿好衣服,冲着寒水石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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